小时候,我很不喜欢洗澡。第一觉得累,搓搓洗洗真是累。第二觉得闷,水蒸气在小屋内聚集,热腾腾的让人胸口憋闷。第三觉得顶浪费时间,小时候觉得周末好不容易有空玩耍,还有预留3个小时用于洗澡,真是浪费。
记忆中最久远的一次泡澡堂子,竟然是跌落大池,被母亲捞起。那是在县宾馆公共浴池,从宾馆旁一个巷子进入,爬上高高的台阶,交钱拿好柜子钥匙进入。周末人已然很多,朦胧的水蒸气让里面烟雾缭绕,在没有感到闷热之前,仿佛电视剧中的瑶池美景,时间一久,顿觉位于蒸笼之中。那时候,女部也是有大池子可以泡的。母亲把我带到大池边,叮嘱我坐好。但是大概还在上幼儿园,母亲掏空去淋浴冲洗之际,我鬼使神差的掉进大池中。多年之后,母亲再说起此事,也笑道:“我就想赶快去淋浴那里洗洗头,沫都还没冲干净,往那边一看,哎!人怎么没影了。”我回想起来,只记得当时掉入水中的朦胧感,以及背后一只大手一把把我拎起来的安全感。不过现在的我,很怕大水,不会游泳。不知是因为这件事,还是每年县内必有的溺亡事故,让我对水的威力很是敬畏。
随着年纪的增长,渐渐的洗澡时间与母亲不赶趟了。上学期间就急需一位澡友,结伴同去洗澡。之前跟同学开玩笑说,一起玩戏曲的叫票友,看球赛的叫球友,咱来这总一块洗澡应该叫澡友吧。如果有澡友的话就不用担心搓背够不着了,两人相互配合搓背,还能在澡堂里畅聊一番。没有澡友独自前往就很悲催了,自己默默地搓搓洗洗,还有时刻观察四周有没有同样单独前来洗澡了。锁定目标以后,一点一点的向那人靠近,内心鼓起120分勇气,怯怯地问道:“你也一个人吗?咱俩相互搓个背吧?”当然,也要做好被各种理由拒绝的准备。相对而言,被拒绝的比较少,多数被问及的人大概会长舒一口气,终于不用自己先开口了。欣喜间,相互搓背,搭几句话,有说有笑。搓完之后各自回归自己的淋浴之下,双方不再言语,仿佛刚刚的一切都没发上过一般。每次洗完澡总感觉完成了人生一件大事,顿感轻松。
约好友一起洗澡也并不是次次都能成行,初高中的时候广泛撒网,多问几个同学总会有同去的。大学的时候,同寝室的人可以一起去澡堂,自无后顾之忧。回家工作以后,多数情况下还是独自前去洗澡,家人朋友各自忙碌,时间很难赶趟了。这时,一个伟大的职业让洗澡也变成了一种放松与享受。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县城内的各大公共浴池都有了搓澡工。刚开始去的时候,很不习惯,总感觉很不好意思。不过,有了第一次尝试之后,很多人(包括我在内)就再也不自己搓澡了。慢慢的,洗澡也成了一件享受之事。泡泡澡堂,放松一下,蒸下桑拿,奢侈一点的时候再打个奶。“牛奶、蜂蜜、黄瓜、芦荟,恁打哪儿个?”搓澡工们用浓重的豫东话问着。渐渐的去一家澡堂子多了,与搓澡人也渐渐熟络。所聊涵盖家长里短,家那里的啊,孩子啊,工作啊之类。有时大姐也会问县城那里饭比较好吃,说有空闲可以去尝尝。
大姐问我做什么工作的,我说在单位里上班。大姐说:“那多美得慌,一天按时上下班,过周六周天不?”我说:“上行政班,不加班的情况下过周末。其实也没什么美的,我就一打杂的,上上班干干活。”大姐显然觉得我的回答不如她所想,“那也挺美的,没啥压力,很稳定。起码比出去打工强。”有时候觉得自己工作压力也挺大的,不过顺着大姐的思路想来,总算是安稳的活着,也没得多大怨气。换之想来,搓澡工的工作真是纯体力活,忙碌起来一刻不停点,想想当年自己搓澡时的样子就觉得这份活计当真不容易。
昨晚跟多年澡友一起去洗澡,想来相识已近12年,回来工作之后偶尔还能约个澡。不过多数还是自已一人前往,时间自由,也不必担心无人搓背的窘境。昨日所见,大多数人也都独自前往。偕同的要么是带孩子,要么是带老人。搓澡工的出现也让给小孩、老人洗澡不再困难重重,一时间大家和乐融融。
在这个小县城我生活了二十几年,刚开始住在老式四合院,几经搬家住进了供暖小区。太阳能、电热水器进入家家户户,很多人选择在家里洗澡。周六周日的澡堂子也不再拥挤,有时候也在想搓澡工这个活计会不会有一天也消失不见,那真是相当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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