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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佑《地主人生》(6)

天佑小说 2016-11-28 15:47:14

天佑《地主人生》(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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尊敬的各位读者:你们好!近期开始部分连载天佑长篇历史小说《地主人生》。当时是人民文学出版社约稿,由于出版环境变化未能出版本书描写了一个穷孩子怎样白手起家,成为呼兰有名的财主,怎样在满清政府、民国政府的统治下积累了自己的财富。 随着历史车轮的滚滚向前,随着土地改革的到来,主人公的命运也发生了令人唏嘘,翻天覆地的变化……


柳大贵看看苏燕儿,苏燕儿早跑到一边儿去了。  
  

柳大贵坑坑嗤嗤地说:“我,我刚才那不是急了吗?再说,我还小,咋能娶媳妇,顶门头儿过日子啊?”  
  

刘路说,“这你还不知道吧?咱东家是九岁家里就给娶了一个十八岁的媳妇儿,十二岁就带着媳妇儿闯关东啦。”  
  

柳大贵犹犹豫豫地说;“可是,这婚姻大事都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俩这身边儿也没有个大人,我们自己怎么敢自作主张啊?”  
  

张贵田说,“这还不好办?我认你当干儿子,叫刘掌柜认苏燕儿当干女儿,这媒人嘛,就让老孟当好了。你看怎么样?”  
  

柳大贵脸更红了,说;“这我得问问我燕儿姐同意不?”  
  

刘路得意地说:“这你就别操心啦?我刚才已经叫我老婆问她啦,她早就点头儿了。”  
  

柳大贵还想说什么,于根儿、小福子早就带两个小伙计抬上香案,他和苏燕儿分别向张贵田和刘路磕了头,认了干爹。  
  

这所有的师傅和伙计就开始起哄,要把事儿给直接办了。张贵田、张贵文和刘路商量了一下,然后把孟繁礼叫了出去。


不久,于根儿跑过来,叫柳大贵跟他走,柳大贵懵懵懂懂的跟着走到上房。张贵田、张贵文和刘路、孟繁礼在屋里坐着。  
  

柳大贵向张贵田见了礼,问:“爹,你找我有事?”然后分别给张贵文、刘路、孟繁礼鞠了躬。  
  

张贵田笑着对柳大贵说,“儿子,我和几个叔叔商量了一下,现在世道很乱,你和苏燕儿在呼兰成家的事儿就趁早办了吧?”  
  

柳大贵低声说:“那就听爹的。”  
  

张贵田说:“这样,你立马儿和帐房到街里裕隆升买套衣裳,我叫帐房去买红布,今儿咱就把喜事儿办了吧。”  
  

柳大贵转身就要走,张贵田叫住了他,说:“对了,你等一下,刚才我跟孟师傅和刘掌柜商量了一下,准备每月给你三石小米儿做劳金。你看咋样?”  
  

柳大贵立刻说:“这可不行,爹,咱现在是一家人了,我不能又住着你的宅子,又拿这么多钱。我和燕儿有房子住了,每月我领点够过日子的零钱就行了,你千万别这么着,不然我会心不安的。”  
  

张贵田一摆手,豪气地说:“哎,亲是亲,钱是钱,你就别推辞了。回头我叫帐房从柜上先支三个月的劳金,明个儿放你三天假,你跟苏燕儿好好把家里安排一下。去吧!”


当柳大贵和苏燕儿回到那个坐落在东二道街的小院儿,早有人把这里里里外外贴满了大红喜字。两个人忽然有些不习惯,坐在炕沿儿上,东一个西一个。  
  

望着灯下满脸红晕的苏燕儿,柳大贵壮着胆儿说:“姐,你真好看。”  
  

苏燕儿羞怯地把头转到一边,说:“去一边去,你咋不知羞臊呢?”  
  

柳大贵说:“刚才干爹跟我说,明天要我带你上街好好转转,做两身儿好衣裳。你去不?”  
  

苏艳儿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柳大贵说:“那我上便所你也跟着?”  
  

苏艳儿拿起炕桌上一把核桃向柳大贵扔去,骂道:“叫你胡说,叫你胡说。”  
  

柳大贵笑嘻嘻地跑到了一边儿,作揖道:“姐,我不敢了,我不敢了。”  
  

两个人打闹了一会儿,柳大贵忽然说,“姐,今儿是咱俩大喜的日子,咱俩给咱亲爸亲妈磕个头吧?”  
  

苏艳儿说好,于是两个人就跪在地上,给柳大贵爸妈和苏艳儿爸妈磕起头来。


第二天一大早,柳大贵正在扫院子,苏燕儿正在做饭,忽然听到有人使劲地敲门。柳大贵开门一看,原来是于根儿,他带来一包钱,说是东家送来的,是三个月的劳金。柳大贵留他吃饭他说啥也不吃,说回烧锅还有事干。  
  

柳大贵把钱拿给苏燕儿,苏燕儿想想,拿个剪刀在厨房一个角落起下一块地砖,在砖下挖了个小洞,放了个坛子,里面铺上一块布,把钱放进去。  
  

柳大贵在一旁看着,觉得很好奇,就问:“你这是干啥?”  
  

苏燕儿说:“你不知道,这是我娘藏钱的法儿,在这儿没人能注意。顾乡屯闹过几次土匪,我们家都没事儿。”  
  

柳大贵说:“吆,要是这样儿,啥时候消停了,咱去顾乡屯,说不定能找到点钱呢。”  
  

苏燕儿说:“你傻呀,我爹要是活着,他能不派我哥去拿?等你去?黄瓜菜都凉了。对了,咱俩现在有家了,哪天有空儿,咱回万宝把那些地窖里的东西拉回来吧?”  
  

柳大贵说,“还是先等等吧,反正你舅的地,我走的时候,已经叫甲长赵鲁大帮着收了。现在兵荒马乱的,你把那些东西拉来,我怕一旦有个三长两短的,咱们连个后路都没有?”  
  

苏燕儿说,“那也行,你说,要不要捎点钱给赵甲长,把那房子给收拾起来?”  
  

柳大贵说,“姐,你别急,看看风声再说,你现在收拾那房子,要是王山子再带老毛子去,那还了得吗?还不如先那么的,看看再说。”  
  

苏燕儿嗯了一声,说:“我听你的。”  
  

柳大贵说:“好媳妇儿,你真好。”  
  

苏燕儿伸手就去打柳大贵,“叫你胡说,叫你胡说。”可是,脸上已经乐开了花。


俩人正闹着,忽然有人敲门,柳大贵开门一看,原来是刘路,一见柳大贵就说:“我在外面就听见你们吵吵嚷嚷的,是不是欺负我干闺女呢?”  
  

苏燕儿跑过去抱住刘路的胳膊,一边摇着一边说:“干爹,他欺负我。你得管。”  
  

刘路笑呵呵地说:“我管,我管,等会儿我叫他们把他绑起来,重打二十大板。”  
  

苏燕儿撒着娇,甜笑着:“干爹,二十大板太狠了,不要嘛。”  
  

刘路说:“闺女,这我就不好办了,你又要我帮你,又不叫我管,你真是叫我为难啊。”  
  

正笑着,有人进来问:“刘掌柜,这些东西放哪儿?”进来几个人,抱着几床被子,和一些日常用具。  
  

刘路问苏燕儿:“闺女,你是女主人,你说放哪儿?”  
  

苏燕儿不好意思地说:“干爹,你买这么些东西,我怎么好意思?”  
  

刘路笑道:“傻闺女,当爹的给你买些东西还不是应该?”  
  

柳大贵有些不好意思,说:“叔,你太破费了,这咋好意思?”  
  

刘路一瞪眼,问:“啥,你管我叫啥?”  
  

柳大贵赶紧改口,干干脆脆的叫了一声:“爹!”


呼兰城的二道街今天真是一个大集,虽然现在官兵和义和团在城里城外设了许多卡子,但是,街上的人还是不少,卖菜的、卖衣服的、卖小吃的、卖糖葫芦的。。。。。。但是更多的去还是卖旧货的,现在世道不好,很多人都从拉林、阿城、双城子跑到这里来,因为那些地方已经被老毛子给占了,来了这么久钱花光了,就开始买各种旧家什。  
  

柳大贵领着苏燕儿在街上走,发现街两旁的店铺和民居里几乎都住上了头包红布的拳民,柳大贵很奇怪,就小声问苏燕儿,“真奇怪,咱们的房子里怎么没有住上拳民?”  
  

苏燕儿说,“你这孩子,你没注意咱们刚才锁门的时候,门上贴的那张纸吗?我好歹认识几个字,那是呼兰都统发的,意思各类闲杂人等不许入内,还说了什么我看不懂。”  
  

柳大贵说:“看来,我得找个先生学学认字了,不然当睁眼瞎子咋能行?”  
  

两个人慢慢地逛着,柳大贵在一家成衣铺给苏燕儿做了两身衣裳,苏燕儿要给他也买一套儿,柳大贵说,“算了,我平时穿不上啥好衣裳,你把你舅那两身衣裳再给我改改就行,我现在身上这身儿,以后出门见人的时候穿就好了。”  
  

苏燕儿拗不过他,只好作罢。  
  

正走着,忽然看前面围了好些人,柳大贵拉着苏燕儿挤进去一看,发现却是一个女孩子跪在那里,旁边还有一具用席子盖住的尸体。  
  

问问旁边人,说是这女孩子要卖身葬母。很多人都不停的议论,说太可怜了。  
  

那女孩子一直低着头,头发乱蓬蓬的,脸上埋了八汰的,不过,柳大贵忽然觉得这女孩子很面熟,不知道在哪里见过?  
  

于是,他蹲下身子,问:“小妹妹,你是哪儿人啊?”  
  

那女孩子一抬头,两个人当时就愣住了,这女孩子正是陈管带的女儿金凤!


“你是柳大贵?”金凤儿迟迟疑疑的问。  
  

“金凤,我就是柳大贵啊。”柳大贵说。苏燕儿也知道金凤儿,因为柳大贵跟她说过金凤给过他两个肉包子。  
  

苏燕儿连忙把金凤拉起来,到一边儿去说话。柳大贵对周围的人喊,“别看了,别看了,都散了吧,我们是她家亲戚。”大伙儿议论着散开了。  
  

金凤儿开始还不断的哭,但是,从她的哭诉中,柳大贵和苏燕儿听明白了,其一阶段呼兰副都统倭克金泰战败撤退时,叫陈管带带着人把炮营在道里老毛子仓库的东西拉回江北。但是,不知道啥原因,陈管带没有回江北,听说去吉林投了胡子。  
  

苏燕儿忍不住叫道,“胡子,那我爹不也成了。。。。。。?”话没说完,柳大贵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压低声音说,“你不要命啦?通匪那是要杀头的。”  
  

金凤儿这时心情已经平复了不少,接着说:“前些日子,官兵到我家抓了我妈,抢走了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我和弟弟四处投亲靠友,人家都说我们是胡子根儿,不搭理我们。前些日子,我弟弟饿,我就带他去河边抓鱼,谁知道他掉到呼兰河淹死了,现在,我妈又死在牢里啦,我家算是完了。”  
  

柳大贵想了想,把苏燕儿拉到一边儿,问:“姐,你看咋办?”  
  

苏燕儿说:“这事儿你还跟我商量?赶紧去找人,把金凤儿妈给埋了。我爹跟他爹肯定在一起,那她就是我妹妹,等会儿我把她领咱家去。”  
  

柳大贵赶紧找了个棺材铺,买了一副薄皮儿棺材,雇了两个人,把苏燕儿妈拉到北门外的乱坟岗子埋了。本来他是想叫烧锅的人来帮忙的,可是,苏燕儿说:“你叫烧锅的人来,人家不就知道他爹是胡子啦?那她还怎么在咱家待啊?”  
  

柳大贵想想也对,就自己带人去了,而苏燕儿则把金凤儿带回家。


柳大贵永远搞不清楚的是,这女孩子和女孩子怎么永远有如此大的差别。就说苏燕儿吧,无论是她家顾乡屯的房子被烧、三哥四哥被杀、爸爸和两个哥哥下落不明,还是妈妈及舅舅一家人被老毛子杀光,除了那天晚上在瓜窝棚外面见到她哭了一次以外,根本没见到她流过泪。可是,这金凤儿不同,自打来到家里,动不动就哭,整天小脸儿魂儿画儿的。搞的柳大贵和苏燕儿说话都得小心翼翼的,生怕哪句话不顺,又惹得她哭天抹泪的。


金凤儿晚上不敢一个人睡,说一睡就听见她娘再喊她,于是,苏燕儿就叫她跟自己一起睡,柳大贵则到另外一间屋子睡觉。
  

柳大贵没到三天就去烧锅干活儿了,因为柳大贵新砌的窖池别人搞不明白,尤其是料在里面的温度,就连孟繁礼也掌握不好。这料的发酵温度在烧酒的过程中是最重要的,尤其是头一次的发酵与以后几次发酵能不能产生香味儿有很大关系,温度的高低直接影响香味儿。料堆温度高,有利于香味的形成,另外还能使曲子不变老,这样就能保证酒的产量。  
  

孟繁礼、王二扁头、李四愣他们以前哪见过这种池子?所以,柳大贵炕头儿没睡热就被他们找回去了。  
  

而烧锅的活重,一烧起酒来就没黑天没白夜的,所以,柳大贵每天回到家里都是很晚了。可是,只要是他看见金凤儿,那双本来很漂亮的大眼睛却总是和毛桃一样儿。  
  

苏燕儿告诉柳大贵,“金凤儿家的房子已经叫官府没收了,她现在是无家可归。”柳大贵问:“那怎么办?”  
  

苏燕儿说:“那就让她留在咱家,反正白天我一个人在家也害怕。”  
  

柳大贵说:“留是行,可是,我怕干爹他们知道会说咱们是养丫头。咱有这房子全靠干爹他们,别让干爹知道,说咱们烧包儿。”  
  

苏燕儿笑了,说:“咳,你又多心,哪天见到干爹我跟他说。干爹是个菩萨心肠,总不能让我们把这孩子撵到大街上去吧?”


谁知道,张贵田根本没在意这事儿,只是说:“一个孩子,收留她就当做善事儿了。”


一转眼,柳大贵和苏燕儿成亲已经一个多月了,张记烧锅的生意现在更加红火起来,因为大家都知道张记请来了一个烧酒高手,是顾乡屯聚源烧锅的大师傅。有人说,这个师傅早年间是在江苏酿贡酒的;还有的说,这个师傅是四川来的;更有人说,他是从北京宫里出来。


其实,没人知道,这所谓的大师傅就是那个整天光着膀子从料房到烧锅四处干活儿的半大小子。
  

现在,每天张记烧锅就是连轴转,也是每天不到午时就卖光了所有的酒。刘路现在整天乐得合不拢嘴,孟繁礼几个师傅,不但对柳大贵服了气,还天天叫柳大贵教自己手艺。老一辈儿都说,教了徒弟饿死师傅,可是,柳大贵似乎并不在乎这些,把自己知道的都告诉这些人。


他这样一教,大伙儿都把他当兄弟,就是他名义上的师傅孟繁礼,那对他也是没得说的。
  

可是,街上现在却是越来越乱了,官兵还好一点,就是那些从各地来的拳民四处抓奸细。所谓的抓奸细就是到各个店家勒索,要吃要喝,呼兰副都统倭克金泰命令呼兰统领定禄严加管束,可是,根本不起作用。这些拳民有时甚至连官兵都打。整个呼兰城一时乌烟瘴气。  
  

因为张贵田又叫倭克金泰贴了几张告示在张记的烧锅、杂货铺、马场以及几处家眷的宅子,所以,张家的生活还算安稳。


柳大贵告诉苏燕儿和金凤儿不准随便上街,她俩也就是在家好好呆着,做些冬天的衣服,在不就晒点干菜。


金凤儿的情绪渐渐好了,但是见到柳大贵总是眼睛闪到一边儿,似乎挺怕柳大贵的。
  

只是风声很紧了,说是老毛子头头儿库罗巴特金下令全面进攻东北,而且老毛子萨哈罗夫的部队已经占领了阿城,另外一路俄军占领了卜魁,黑龙江将军寿山自杀殉节。  
  

据传老毛子正准备攻打巴彦和呼兰,整个呼兰现在是人心惶惶。张贵田现在要回克山处理事情,就把烧锅的事全权委托给刘路处理。刘路把孟繁礼、柳大贵一群师傅召集起来,说:“现在东家把烧锅现在托付给咱们,咱们就要给守好,不能有一点损失。”大伙儿说,“那一定,一定。”  
  

不过,这几天开始不断地有义和团上门索要军饷,说他们是保家卫国,要烧锅给出钱。虽然门口有倭克金泰的告示,可是,为了息事宁人,刘路每次还是给了他们钱。一旦这些人走了,刘路都往地下吐口唾沫,狠狠地说:“保家卫国个屁,要是没有你们瞎咋呼,老毛子也不会要打呼兰!”  
    

柳大贵虽然不明白刘路为什么这么说,可就凭这些拳民杀了聚源烧锅那么多人,糟蹋了聚源烧锅的女人,他也知道,这些拳民说是要扶清灭洋,说是“一概鬼子都杀尽,大清一统庆升平”一切都是扯淡。


终于有一天半夜,柳大贵拖着沉沉的身子回到家里,苏燕儿和金凤儿还没有睡,正在灯下纳鞋底儿,金凤儿最近不咋哭了,不过见到柳大贵还是眼泪汪汪的。  
  

听见柳大贵回来,苏燕儿赶紧开了门,问,“你可回来了,在街上没遇到什么人吗?”  
  

柳大贵回答:“街上没啥人啊?咋地啦?”  
  

苏燕儿说:“你不知道,天刚擦黑儿那会儿,有不少义和团拳民挨家挨户要钱要粮食,把咱这一带搞得鸡飞狗跳的。虽说咱们口儿有告示,可是,我也怕他们闯进来,还好,虽然有人在咱介壁儿要了粮食,抓了人家的鸡,还真没有人到咱家来。”  
  

柳大贵说:“你这一说我还真想起来了,天刚擦黑儿的时候,有几伙义和团来要爱国捐,干爹给了他们些钱,我也纳闷儿,今儿怎么这么多要钱的?”  
  

苏燕儿显得有点胆儿突儿说:“大贵,我这几天也有些担心,说是老毛子已经把巴彦打下来了,不知道啥时候就会打到呼兰来。听说老毛子杀人放火,抢东西,糟蹋女人,我可真害怕。”  
  

柳大贵说:“你别听别人瞎说,我在聚源烧锅时,有一个俄军的连部住在那里,我觉得那些老毛子都挺和气,对女人也有礼数,见了面儿总行俄国礼。”  
  

金凤儿睁大眼睛说:“可人家都说老毛子吃生肉,喝人血呢。”  
  

柳大贵哈哈大笑起来,说:“你个小丫头儿片子,那叫什么生肉?那叫牛排,我吃过,不是煎得很熟,但是很嫩,要是全煎熟了,那牛肉就咬不动了。还有,什么喝人血?净胡扯,那是老毛子的一种酒,叫红酒,是用葡萄酿的,酸甜酸甜的,很香。”  
  

两个女孩眼睛睁得大大的,似乎在问,“你说的是真的吗?”


晚上,两个女孩一定要柳大贵跟他们一起睡,说是怕。柳大贵觉得这样做不好,就到另外一个屋子,半夜,外面有枪声,两个女孩抱着被子跑过来,依偎在他的身边,显得很害怕。柳大贵自己也害怕,但是,还是表现出满不在乎的样子,一直安慰她们。


金凤儿在一旁似乎更害怕,偎在柳大贵的身上,柳大贵心里紧张,但是,又不好推开她,于是,身体笔直一动也不动。苏燕儿也似乎感觉到了什么,抬头看了几眼金凤儿,却是什么也没说。


一夜无话。一大早,柳大贵起来,苏燕儿早拿来青盐叫他擦牙,金凤也煮好了小馇子粥,还有几个窝头儿,吃饭的小桌儿就摆在院子里。  
  

三个人正吃着,忽然介壁儿邻居从墙上探过头来,说:“你们还不知道吧?昨夜个儿,当兵的和义和团都跑啦?”  
  

三个孩子大吃一惊,柳大贵问:“咋回事?”  
  

那邻居说:“昨晚儿,练军都跑了,炮营也跑了,那些义和团也跟着跑没影儿啦。听说,老毛子要来了。你们不知道,好些人都跟着跑啦?你们还有心思吃东西?跑吧,我这是回来收拾一下,等会儿我也跑。”说完,墙头儿上的头不见了。  
  

苏燕儿担心地问:“大贵,咱们也跑吗?”  
  

柳大贵吃着窝头,满嘴渣子,说:“跑什么跑?往哪儿跑?金凤儿还是个半大脚,能跑动吗?”  
  

金凤儿说:“大贵哥,你们别管我,逃命去吧。我在这儿给你们看家,我的死活你们不用管啦。”  
  

柳大贵思谋了一下,说:“这样儿,等一会儿你们跟我到烧锅去,把门锁上,那儿人多,老毛子来了也不怕。”  
  

苏燕儿和金凤儿赶紧换上破旧的衣服,还把脸上摸了几把灶膛灰,每人拎了个包袱出来。柳大贵一见,差点没笑出声来,说,“你俩赶紧回去把脸洗了,把这破衣裳换了,逃荒儿啊?听风就是雨的,该穿什么还穿什么。”  
  

三个人走在大街上,路两旁的店铺各个都关着门,街上也没什么人。金凤儿是小脚儿放开的那种半大脚,走路很不方便,好不容易才在大十字街碰到个拉脚儿的,坐上车,柳大贵就跟老板子唠扯起来。  
  

“这街上怎么没人啊?”柳大贵问。  
  

老板子回答:“你不知道,这老倭瓜和定禄昨晚跑啦,那些义和团也跟着跑啦。”  
  

柳大贵问:“前些日子不是还说要保境安民吗?怎么跟老毛子连面儿都没照就跑了?”  
  

老板子呸了一声,骂道:“这些就知道祸害百姓的东西能指望上他们?保个屁境安他娘的民。”  
  

柳大贵问:“你怎么不跑?”  
  

老板子说,“跑?往哪儿跑?这世道,跑到哪儿都没法活。你看前些日子住西大岗那些人,那叫惨。我不跑,我老婆病着,哪能禁得住折腾,爱咋咋地。”


可是,等柳大贵到了张记烧锅门前,他可是大吃一惊。烧锅大门敞开,门面前面有很多摔碎的坛坛罐罐。  
  

走进门面,只见于根儿、小福子和三四个伙计正在收拾被砸得一塌糊涂的门市。  
  

柳大贵问:“咋回事?”  
  

于根儿说,“别提了,昨晚儿来了一伙儿官兵,领着一群拳民,进门就要钱。你知道,刘掌柜的晚上是回家住的,他不在谁敢给啊?结果,这伙儿人不由分说,就砸,还抢走了帐房里的银子和东钱,把帐房也给打伤了,现在在后面躺着。”  
  

柳大贵问:“后院儿没事儿吧?”  
  

于根儿拉拉着脸,没好气地说:“你去看看吧。”说完,继续收拾那些被砸的酒缸。  
  

柳大贵领着苏燕儿和金凤儿来到后院儿,看看刘路正和王二扁头、李四愣蹲在窖池旁边,皱着眉头抽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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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2016-11-28 15:47: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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